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哼！ 我是“穷人”我怕谁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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穷是件很不好意思的事，比如穷得没饭吃，穷得没衣穿，穷得上吊买不起绳子什么的，这很没面子，也毫无尊严。我没见过乞丐是理直气壮地伸出乞讨的手的；哪怕是职业化的乞丐，哪怕他行完乞后西装革履地去赶夜总会，他向人行乞的那一刻，也会假装得很不好意思。
我曾经穷过，虽没穷到行乞的地步，但也很不好意思。我在做学生时，到街上去买一件绒毛背心。摊主说：10元。我怯生生地说：8元吧。摊主嗤了一下鼻子，说：不买拉倒，看你就买不起！我急忙从口袋里掏出10元钱，红着脸，拿了背心匆匆离去。——后来知道，那件绒毛背心5元钱就可以买到。
穷不是我的错，但因为穷还要跟人讨价还价，这就是我的不对了。后来我不穷了，至少是不穷到可以在买一件标价10元的绒毛背心时，可以在小摊贩面前乱砍一气。
不过，目前我还不太富足，也只能在小摊主面前毫无惧色地讨价还价。如果到精品时装店去买衣服，人就先矮了三分，舌头也先短了一截。
俗语说，钱是人的胆子。穷人的胆子小，富人的胆子大。但这话也不是绝对的。穷人太穷了，胆子会变大，他可能会去当小偷；富人太富了，胆子会变小，他担心小偷偷走他的财产。
不管怎么说，现在我的胆子比过去要大得多，因为我觉得我不穷，在自己的生活领域里不穷。出远门时，不能像社会高尚人士一样打“飞的”，而上街时却可以偶尔打打车，在向路旁的士招手时，也会显得从容不迫。
因为不穷，我有时候看起来像个绅士。如果我有了更多的钱，是不是更像个绅士呢？
实际上，我现在就不是什么绅士。比如我可以对街头修鞋的老头指手划脚，可以对卖豆腐脑的女士恶言恶语，可以对送晚报的小姑娘大加责斥……因为我给了他们钱，或者准备给他们钱。钱无形中将自己垫高了几分。这不是什么不可饶恕的罪过，但我确实称不上绅士，也并没有因此获得什么尊严。
报上有过这样的消息：一个人在街头随地吐痰，被执勤人员逮着罚款，吐一口痰罚款5元，此人掏出10元后说，不用找了，我可以再吐一次。在某座城市火车站看到过类似的情形，吐痰变成了吸烟。一瘾君子主动交了更多的罚款，他要在候车室里一直抽下去，直到登上火车。
这些人与我一样，不是特别穷，也不是特别富。但他们有足够的钱，他们不怕执勤人员，不怕被罚款。——钱让他们无所畏惧。
有关人士出主意说，还是罚少了，没罚疼，得多罚点儿。
不能说这个主意不好，比如用这个主意来对付我，就绰绰有余，惜乎世界上比我有钱的人多了去了。
后来果然有了新的报道：有人在街头撞死了人，被逮着了。人命关天哪，人家以为他会吓得打哆嗦。结果此君衣服一抖，像什么事也没发生，轻描淡写地说：死都死了，大不了赔钱呗！
想想真是可怕，如果有了更多的钱，如果有一天成了暴发户，我们还会怕什么？我们会不会蔑视规则，欺侮同类，对生命与环境毫无敬畏感？
如今，走在大街上，谁是穷人？谁是富人？谁是上帝制造的？谁又是魔鬼制造的？没有人身上贴上标签。
但你一眼就可以看出来。他们有一个明显的特征，套用王朔的一句话就是：我是“穷人”我怕谁！
那是新出炉的一批“穷人”。他们甚至不是精神乞丐，因为他们连乞讨的愿望都没有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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