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无房的日子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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拥有稳定住房的人,是难以理解无房人的苦处的。没有房子的人,心里总是不踏实;没有房子的人,面对高傲房东的无理驱赶只能默默忍受;没有房子的人,安全感无从谈起,眼看着今日你还有房子住,说不定明日你就要另支床铺;没有房子的人,就像水中漂摇不定的浮萍,随时随地都有被雨打风吹去的危险。无房的日子好难熬啊,无房人的日子好难过嗷,无房时我时时刻刻都在疑问,安得广厦千万间,大辟天下寒士俱欢颜?
我是过够了无房日子的人。从农村走入城市,意谓着一切都得从头开始,早已研究实行的货币化分房打碎了我的分房梦,无奈我只好拿出并不宽裕的工资去租房。单身一人的时候尚好说,拿出工资中的确20%租一间仅有8个平方的“煤球间”窝居,在大城市,这也许是一间十分羡煞人的美居,可是在我们中小城市,8个平方的小屋连富家人的狗窝也不如。不过房屋虽小,倒叫我感到其乐无穷,毕竟我有了较为固定的住所,有了一个临时的学习环境。这间矮小蹩脚的房子兼具多种功能,它即是我的书房,又是我的卧室,同时还是我的厨房。冬天守着温暖的蜂窝煤炉睡觉在我也许能算作是一种享受。可是到了夏季,一个人守着暖烘烘的火炉,小屋像孵小鸡的炕房似的,烤得人面红耳赤,烤得人汗出如浆,烤得人如孙行者在太上老君的八卦炉里,就差烤出一双火眼金睛了,叫人难以忍受。更为可恶的是屋子里的煤气,天冷时担心煤气中毒,门窗都不敢关严,天热时弥漫的水煤气又总叫人产生呕吐的感觉。有好几次,我想把火炉搬出去,可由于房东的干预,只好作罢。毕竟不是自己的“家”呀。如果是属于自己的一方天地,又何至于遭此罪受?那间仅有8个平方的小屋,也许将是我此生住的最小的小屋,它使我深深地体会了什么是“上无片瓦,下无立足之地”,它使我彻头彻尾地感受了“寄人篱下”那种可怕的窘迫,它使我决意要改变现状,梦想着早一天也拥有自己的房子。
无房而有房租住尚能将就,最令人烦心的是接二连三的搬家。开始搬家时还好,一个人简单的家具装在一个三轮车内还绰绰有余,而且不必请亲戚朋友的帮忙。可是后来有了妻子的家具和父母的家具,搬家可就成大问题了,我舍不得给搬家公司昂贵的费用,所以每次搬家,都厚着脸皮拉来一帮虎朋狗友帮忙。好在同我在一起的都是穷朋友,一个招呼过去,他们立即聚拢来。可是好戏也不能总上演,时不时地搬家叫我自己也不再好意思拉他们。于是只好一家人自力更生,上至年逾花甲的父母,下至不满三岁孩童,都派上了用场。拉的拉,抬的抬,风卷惨云般的,从一个地方搬到另一个地方,像是骑在马背上的内蒙古游牧民族,拖着“蒙古包”一年到头东西南北的到处游荡。一个大家庭,什么老式橱子、新式柜子之类的,抬上去都砸手,虎虎有声气的男子汉搬了一天家,晚上用不着拍都睡得很香,更不用说老人和孩子了。由此母亲因为搬家曾有多日歇不过来的经历,三岁女儿也曾像断了线的风筝似的一天到晚没有人照顾。搬家特气人的是碰伤碰坏家具,妻子新陪送的沙发、衣柜等经过几次折腾已经变得斑斑驳驳,千疮百孔,成了老鼠生窝抱子的理想场所;父母的老式家具经不住三番五次的试弄,有不少已是“缺胳膊少腿”残缺不全;女儿的玩具打游击似的东一个地方西一个地方总也找不齐;我绞尽脑汁写成的手稿和从千里遥远寄来的样报忽一下总也找不见。搬家就是毁东西,搬家就是丢失东西,搬家带给我的就是无休无止的烦恼。每次搬家时我都暗暗地发誓,我是过够了没有家日子的人,我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无休无止的搬来搬去。可是每次发誓之后,过不了多久,新一轮的搬家又将开始。每一天早晨醒来,我都希望自己搬进的是属于自己的房子,属于自己的家。
我是深深体会到无家的人痛苦的,一个没有住房的人,一个无家的人,又怎能消除那缠绵不断的痛苦呢?如今,经过努力,我终于有了自己的家。可是仍不时地回忆起无房时的日子,那段没有房子的历史,那段没有家的经历,使我更加珍惜有家的生活时日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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