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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的窃书生涯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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现在我成了一名高中语文教师,衣冠楚楚道貌岸然煞有介事,站在讲台前传道授业解惑,我满怀惭愧,无比内疚--我离孔子他老人家的境界距离遥远呀!为了证明良心还没有完全被狗吃了,显示我弃恶从善改过自新向前人看齐的决心,我决定将以前做的亏心事公之于众,学习卢梭写《忏悔录》的精神,坦白我“窃书”的恶劣行径,虽说古人将偷书叫做“雅
贼”,虽说“窃书不能算偷”。我从高中开始热爱读书藏书,至今藏书虽近几千,但其中有十几本是“偷”来的,我记得清清楚楚。
第一次窃书是在高中,我从图书室偷了两本,龙榆生的《唐宋名家词选释》和《唐宋词格律》。我的高中在一个僻陋的乡下,图书室藏书并不很多的,阁楼燠热,积着厚厚灰尘的书架,木地板处处被虫蛀。我是班级里的图书管理员,监守自盗,作案条件充分。那天,我在书架的最底层发现了这两本书,欣喜若狂,就把它们借走了,至今不还。龙榆生先生使我深刻领略到了诗词之美,使我对古典文学有了更深的理解,从此,我的高中生活闪耀出美丽的光芒。当然,我可以编织更多的理由来为偷窃辩护,比如我太爱这两本书了,比如我们僻陋的乡下买不到这样的书,然而这掩盖不了事实:我的确偷书了。可见我的道德败坏是从小形成的,属于先天性的。
到了大学,我的品德并没有因为接受高等教育而有所改善,相反,当我看见宽阔的图书馆,看见密密麻麻汗牛充栋的令人爱不释手的书籍,我的占有欲空前膨胀。要是这些书都是我的,那该多好!那阵子我正沉迷于马尔克斯,图书馆仅有的两本《家长的没落》和《马尔克斯中短篇小说》使我迷狂,我借了很久,然后傻乎乎的还掉了。要知道,这都是上海译文社1981年的版本,标价仅几毛钱呀。这让我后悔不已。那本唯一的《家长的没落》后来被一个写诗的学长弄走了,我只好将《马尔克斯中短篇小说》借来,然后假装丢失,以三倍的价格赔掉。《家长的没落》成为我心口永远的痛,至今没有搞到,也算一大遗憾了。大学时代胃口大钱包小,求知欲旺盛,可恶的是93年以后书价狂涨,去新华书店、三联书店,大多数时候只能带着艳羡的眼光浏览和抚摸,否则书买多了,伙食标准就得降低,就吃不上大排了。偷,或许是最好的办法。那年冬天西湖书市,很多书打对折,解放路新华书店人山人海拥挤不堪。我们三个人逃课前往,满载而归,囊空如洗。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,我还贼心不死,足见胆大妄为之至。卢梭《一个孤独散步者的遐想》、钱钟书《写在人生边上》,书很薄,开本较小,我将它们塞进棉袄里,镇定自若视死如归,迈向收费处。就这样,买几本,偷几本,天衣无缝。这至少证明了一条,大学教育还是有用的,起码我的偷书水平在提高。
现在我不再偷书了,我成了一名“学高为师,身正为范”的人民教师,是“人类灵魂的工程师”。按理,对照师德规范,回忆以前的斑斑劣迹,我应该痛心疾首汗流浃背才对,可是相反,当我回忆起这段“窃书生涯”,心中却感到无比怀念无比温馨,先天性的品质恶劣决定了让我忏悔只能是与虎谋皮。那就这样吧,就让我道德败坏一辈子吧!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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